天下無雙
─參:初生之犢─




「請各位稍安毋躁,先移玉步到比武場,家父必定會對大家有所交待。」

聽得馬克斯這樣說,在場眾人雖然還有不滿,但總算是冷靜多了,便道:「既然公子這麼說,我們也無不從的道理,那就這麼照著辦,等待軒主的回覆吧。」

一場風波算是暫時平息了,眾人也回復秩序進入比武場。

比武場是露天開放式的,水藍的設計與明亮的天互相輝映,實有一種天地相連的氣派。兩旁的牆壁上各刻了一條水龍,從這邊一直奔騰到另一端的盡頭,氣勢如虹。

場中央是個圓形的擂台,亦由大磐石磨成,活像一座巨大的砧板。兩旁又各立了一行的柱子,伸延到比武場盡處,是一個有數層梯級的高台。高台上放著幾張石椅。

待了一會,眾人都坐定,一名中年男子才在比武場的另一邊進來。他不徐不疾的走上高台,步履剛勁,一看便知道是功架深厚之人。他在台上站定,面向群眾,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環視台下,道:

「歡迎大家駕臨敝軒,參加這次的武林盟會。能夠為這項武林盛事出一分力,也是敝軒的光榮。」男子左右一盼,「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,聽說剛才在大堂內發生了一點小風波,是否真有此事?」

「爹~」馬克斯輕鬆一躍到高台上──這名男子,正是他的父親、水凝軒的軒主──水原太郎。

「似乎大家對我們的上賓有點不滿呢,怎辦?」馬克斯瞥向站在場邊的二人,「這可傷腦筋了,因為他們是盟主大人親口邀請進入的呢……」

「甚麼?是盟主答應讓他們參加的!?」眾人除了驚訝,亦不禁孤疑起來。

「沒錯,是老夫請他們進來的。」這時,一把聲音傳來,眾人轉頭一看,只見一名老者緩緩踱來,意態從容,看似愚鈍的臉上卻掛著一雙銳智的眼睛,給人一種深藏不露的感覺。「他們都是來自異邦的,然而武藝的砌磋,不是不分年紀、身份的嗎?兩位既來自外地,我相信他們可以為這次的盟會帶來新的啟發,促進交流。」

這位老人正是江湖群雄之首、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──大轉寺。

「可是盟主……」席上有人站出來,說:「他們的背景、身世都是謎,說不定是甚麼旁門左道的人,我們怎可以讓這種邪辟之人參與聚會,而壞了武林的規矩?」

「基於某些理由……他們的身世暫時無可奉告。可是,老夫向大家保證,他們絕不會在盟會上做些旁門左道,有損咱們規矩的事。就請大家寬容這次,看在老夫份上,讓他們留在這裏,好嗎?」大轉寺堅定的說,「如果他們真的做出那等無禮之事,老夫即引咎辭去盟主之位,終生不再涉足武林事,亦任憑各位掌門處分!」

大轉寺那認真而堅決的語氣,令眾人不免吃驚。盟主何以要這樣維護這樣來歷不明的兩個異邦人?背後原因定非同小可,但從大轉寺的眼神看來,他是不會在此向大家透露的了。

「那……好吧。」人群中一名上了年紀的男人也站出來,眾人認出,他是某門派的掌門。「既然盟主有難言之隱,又作出這樣嚴重的保證,晚輩們豈有不從之理。可是,請盟主明白,我們退讓是看在盟主您的份上,不代表我們認同他們的資格啊!」

眾人也就各回到其位,縱使不服,也只好暫時忍著了。

大轉寺把臉轉向二人。「所謂入鄉從俗,你們既然來參加盟會,也請遵守這裏的規矩;不然,我保不住的不是自己,而是你們。」

他拋下這麼一句帶有警告意味的話,便在台上中間的位子坐下。水原軒主走前,面對眾人宣佈:「那麼,是屆的武林盟會正式開始了。在選出新一屆盟主之前,為了促進武藝的交流,尤其是一班後起之秀──是以,盟主想請各門派的年輕人上前來,互相砌磋,不知大家意下如何?」

台下眾人互望一下,微微點頭,表示贊同。

「既然大家都沒異議,那事不宜遲,現在就開始吧。」軒主也點一下頭,「但我提醒各位一點,比武之道在乎互相交流,原則是點到即止,相信不用多說,大家也瞭解。好了,那麼,誰想先試牛刀?」

「好像很有趣呢!」一向坐不定的龍,已經在磨拳擦掌,準備出擊了。「就讓我當個先鋒吧!」

龍一馬當先的跳到擂台上,高聲說:「我是龍心道場的木之宮龍,願各位多多賜教!」

「難得公子如此熱衷,實在值得加獎。」軒主點頭微笑,「有誰願意接受公子的挑戰?大家不必拘謹,即管上前來吧。」

然而,在坐的人以乎有點猶豫,還未決定應否站出來嘗試。始終在武林盟會這種大場合,勝出了自可光耀門楣,但輸得難看的話恐怕會淪為江湖中人的笑柄了,必須謹慎。雖說在場的都是名門正派之人,但這麼一點點的機心還是免不了的。

「…不如由我來吧。」話音剛落,一個身影已經輕盈的躍到龍的面前。龍一看,不是別人,正是馬克斯。「我家既然算是盟會的主人,那麼我也很應該站出來支持一下,鼓勵大家的。」

「呵……不錯呢!」龍握緊手中的竹刀,語氣中滿是期待與興奮:「那,請多多指教了!」

「多多指教!」馬克斯禮貌的鞠一躬,便收斂起笑容,換上了一張認真的臉。

氣氛開始緊張起來了。

龍提著竹刀衝前,連續揮了幾刀,有力而狠勁,隔遠也令人感受到空氣的震動。而馬克斯只是敏捷地一一閃開了,沒有和他正面交鋒。

「光是躲避是不行的耶!」

龍繼續進逼,馬克斯縱身一翻,躍到龍身後。龍旋即轉過身來,欲趁對手的防禦力正弱時先下一城。

龍的速度如野馬般快,馬克斯似乎真的在數難逃了。正當以為勝負要分出之際,卻見馬克斯的手微微一牽──手中的鍛帶不但替他擋下了這招,而且在刀尖碰到帶子的時候,那緞帶竟像橡皮一樣把刀反彈回去。

龍驚訝,站定。

「現在才真正開始呢!」馬克斯滿有把握的一笑,盈盈的向上一跳,一邊揮動雙手,緞帶便向龍那方滑去。

帶子在從上瀉下,那輕盈的意態,快而不急,柔柔起伏,像源源湧來的小河流水,有種切不開砍不斷的姿態。龍一下子也站不住腳,慌忙連連退後了幾步躲開。那種感覺,就像真的快要被河流沖走一樣。

龍才剛站定,馬克斯毫不放鬆,又再來一記攻擊。可是這次龍並沒有躲避,而站定在原地,把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緊,似乎打算迎面接下這一招。

「既然你用的是水,那我就試用風斬開你吧!」龍大喝一聲,便不顧一切踏前,沒入了”水”中──

緊接而來的,是一陣衝擊的聲音。

下一秒,眾人看到的畫面是二人都各站在擂台的一邊,微微地喘著氣。二人剛才都因那陣衝擊而給反彈向後了。

二人互相對望了好一會。

「……這樣……」望著對方,馬克斯開朗地笑了。「算是平手了吧。你很厲害呢!」

「彼此彼此啦。沒想到他外表溫和,原來深藏不露。」龍也笑了,是認真戰鬥後的滿足的笑容。「可是就這樣結束真有點不甘心呢……我想真正分出勝負啊!」

「可是總要留些機會給別人的,我們今天暫時到此為止吧,」馬克斯微笑,道:「日後總有機會的,是不?」

「嗯,那好吧。」雖然有點意猶未盡,但龍還是乖乖地放棄了,二人也就這樣下了台去了。

「表現不錯嘛,龍。」李笑著歡迎重新歸來的友人。

「謝謝。」龍的鬥心依然旺盛。「可是我不會就此罷休的,下次一定要和他分出高下!但話說回來……那傢伙的招式真特別,是我從沒見過的呢。」

「我想……如果說龍的招式是刃一般的風,那麼他就是靈活的水了。」在一旁的雷不慌不忙地分析道:「水,看似柔弱,卻暗藏激流,洶湧而澎湃。水能載舟,亦能覆舟,能以守為攻,吞沒一切。可是氣流是淹沒不了的,所以當龍的以風為攻擊時,水和風便發生衝擊……結果是和。所謂風生水起,風、水本是相輔相乘的,若互相碰撞,沒有哪一方有對優勢。」

「這樣啊……」龍聽罷,也靜下來認真思考。



可能是受到龍和馬克斯二人的鼓舞,接下來,也有一些人願意出來比武,只可是對比起來,實在沒有龍和馬克斯的精采。明顯地,他們的實力是比其他同輩要高一籌。

「凱,你有興趣到場中玩玩嗎?」站在凱身旁的尤里問道。

「啊。」隨便應了一聲,帶點懶洋洋的倚著柱子站立,漫不經心的說:「和弱者戰鬥,太沒趣了。」

「我明白。」尤里聳聳背,「除了一開始的那兩個小伙子外……看來這裏有實力的人,都沒幾個了。」

「真正實力高強的人……」凱的深遂的視線緩緩移動,然後,剛好對上了站在對面人群的金李。那個擁有黑色長髮的少年。好眼熟……「我記得……我應該見過他吧?」

「那個人……好像昨天見過吧。」尤里抓抓頭,「你不是才稱讚過他嗎?」

「哦?」凱輕笑了。正巧這時,金李也向他們這邊望了過來。凱絲毫沒有避嫌,大方地盯著金李的臉看,微側著頭,並稍微換了個站姿,身子更傾斜地倚在柱子旁,更顯誘人。

金李的心是突然漏拍了一下,慌忙侈開視線,讓亂了秩序的心平復過來。
天,怎麼可以這樣美?

「金李哥,你怎麼了?」貓兒拉拉金李的手,把他喚回現實。

「嗯…沒甚麼。」金李只是含糊的帶過。

貓兒也順著金李剛才的視線方向看去,不暢快的感覺立時湧上心頭。
決定了。

貓兒鬆開了拉著金李的手,昂步走到擂台上。

金李帶點疑惑的喚,「貓兒?」

「我是上來挑戰的。」貓兒的眼神和語氣堅定,「我想砌磋的對象是──他!」

貓兒伸手一指,指尖向著的,就是凱。

「她居然向你提出挑戰……真不知說她太自信還是天真。」尤里翹起雙手,「凱,你要出去嗎?」

凱抬頭望著貓兒,似在考慮著。

「貓兒!妳在幹甚麼啊。」金李在場外低叫:「他可是很厲害的,妳要想清楚啊!」

「放心,只是互相砌磋而已。」沒錯,互相砌磋而已。貓兒心道。就一於看看你的實力到哪!「你還呆在那邊幹嘛?不會是怕了我吧!」貓兒不放棄的嚷道。

「這種小女孩鬧脾氣……無謂為她而費神啊。……凱?」尤里話未說完,凱已從他身邊走遠了,向擂台走去。

「沒所謂。反正我今天還未熱身……而且……」凱淡淡的說著,眼睛卻瞥著站在場邊的金李。「光坐在一旁看,也實在太無聊了。」

金李不由得一顫。那是何等深不見底的眼神啊!

「你別小看我!」貓兒更加不爽了。

凱不語,只是稍微垂下頭,像在思考著些甚麼,似乎沒有把貓兒的話放在心上。這叫貓兒更加氣惱了。

「居然這樣目中無人……我一定要盡全力給你嚐嚐苦頭!」貓兒一個箭步上前跳起,同時,有殺意騰騰的小黑影從凱的身旁擦過,截到地上。原來那是兩發錐子狀的鐵飛鏢,它們來勢有力,鏢尖深陷到石地裏。

「吼!!」凱抬頭,只見貓兒已經出現在他正上方,遮蔽了本來在他視線範圍內的太陽。貓兒右手握著一把雙刃彎刀,兩片刀刃形狀像兩顆新月,一個尖朝上一個尖朝下,合起來整張刀形又似風車的葉。刀尖背著日光,閃著兇猛的銀色光芒,乍看去,還以為是野獸尖利的牙齒。

“嗖”的一聲,刀鋒只砍過不斷流動的空氣,它本來的目標靈敏的後退了一步,避過了它的啃噬。

原來那兩記飛鏢只是晃子,分散敵人的注意,真正的攻擊是從上而來。

「還未完的!」貓兒連續的向凱揮刀,由於這刀是半彎的,攻擊角度要比一般直線的劍或匕首來得多變,要應付也須多花一點心力。驟眼看去,凱只有防守的份兒。

「怎麼了?剛才的口氣到哪了?」貓兒得意的說。

凱並沒回答,反而微微的牽地嘴角,笑了。貓兒搞不懂,有甚麼好笑的?

在她來得及理解之前,卻發現自己的攻擊已被他擋下了。用那把看似能輕易被毀掉的羽扇。他輕輕一撥,貓兒也被推倒後了幾個大步。

『好深厚的內功呢……』貓兒心想。

「看來試探得差不多了吧。」在一旁的尤里把一切看著眼裏,心裏已經了底。

「氣勢、速度、策略還不錯……可惜……」凱輕聲說著,那雙深紅的眼睛開始閃爍著危險的火苗了。「火候還未到家……」

「接下來我會更認真的了!」貓兒說,臉上沒有了剛才的憤怒和自信,卻多了幾分嚴謹。「喝!!」

她大喝一聲,手中的雙刃刀便旋轉起來,刮起了一陣陣旋風,然後直衝向凱。

又是一難以招架的招式。可是凱卻毫無躲避之意,更把扇子合起來。

短兵相接,引來鏗鏘的一聲──

凱用扇子的頂端抵住了對方的刀尖。

貓兒瞪大了雙眼,但還未來得及驚訝,凱一揮手,已將她打到台的邊緣。

「嗚……」貓兒勉力站住腳,「我還可以!我不會認輸的!」

有那麼一瞬,凱呆住了。


『我還能夠戰鬥下去!我絕對……』身負重傷的小男孩努地爬起來。他的身上流著血,雙腳也乏力地顫抖著,但就是不肯讓自己倒下。『我絕對不會認輸的!我要……』


凱用力的一甩頭,把腦內那多餘的畫面摔掉。

討厭的情景……討厭的感覺……

「太天真了……!」那雙血般深沉的紅眸子,在頃刻間變得更冷酷了。那雙眼,就像血水凝固而成的冰。

看著他的人皆不寒而慄……

那把橘紅色的扇子再張開,狠狠的向貓兒飛去。紅得像血,像火,像被烈火焚燒而在垂死掙扎的鳥。

害怕、非常害怕。

貓兒完全被這種氣勢震懾住了,想逃跑,雙腿卻無法動彈。她盡最後的力量郁動身體,卻因抖顫而失去平衡,眼見整個身子要向後掉到台下了──

這時,卻有一股力量從後支撐起她,同時一襲黑影替她擋住了那攻擊。一陣電光火石在碰撞中產生,四周被染得一片橙紅。而羽扇燃燒著的火光漸漸減弱了,像生命遂漸被磨蝕的鳥。在快要捱不住之際,扇子鳥倦知還地走回頭,重新回到它主人的手中了。

「金李哥……」

金李一手扶著貓兒的肩,另一手握著他用來擋下攻擊的武器──那是一支玉簫,色澤晶瑩,上面還雕刻著一些細致的花紋。

「沒事吧?」金李放下貓兒,轉過頭向凱:「這樣的攻擊已經超過了砌磋的低線了吧?你是想要她命嗎?」

語氣中隱含著怒意。

凱也回望他,毫不退縮的看進他那雙憤怒的瞳。

「太天真了…。」好半晌,凱才緩緩的,低沉的,道:「一旦上了戰場,就必須盡全力攻擊對手,直至其中一方站不起來,不是你死即我亡……這就是戰鬥。能力未逮的,或是沒有豁出性命的心理準備,就該有自知之明,不要踏上戰場啊。」

說完,優雅的一轉身步下台去。

「凱……」察覺到凱的不妥,尤里試探的問:「你沒有問題吧?」

凱只是輕輕的「嗯」了一聲,就沒再作其他反應。

沒有人看得清,長長的瀏海下,那雙深紅的眸子裏埋藏著的悲壯。

“這是場豁出性命的戰鬥……早在參與這場戰鬥的那一刻開始……我已有捨棄性命的覺悟了。”



.待續.

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*=


後記:

很好,我又放棄課業而完成第三回了……好累……
第一次在同一篇文中寫這麼多打鬥場面,好辛苦 orz
愈打愈「縮骨」 XD 中間很多地方我耍賴的混過了… XD (毆)
招式那些都是邊打邊想……啊啊實在混到不行!!(自爆)
表達力實在很差……要靠各位多多運用想像力了,對不起…… ||||| (土下座)

武器的設定,是我自己覺得不錯也很喜歡的一個項目~
總括而言, BBA 的武器都全出了(拍手)
 龍 → 竹刀(好典型啊… b )
 凱 → 羽扇(受君特徵/毆飛)
 李 → 玉簫(不愧是公子哥兒…)
 馬 → 緞帶(以柔制剛)
在今回中沒機會描寫呢,遲些會再細致地描繪龍和李的武器的樣子的了。(希望…)
可是,我個人最喜歡的是貓兒的彎刀。真的很像女孩子會用的武器(笑)

我讓李英雄救美(!?)了,希望各位不要怪貓兒吧,要怪就怪我,因為我是作者。(爆)
我也蠻喜歡她的……自信可說是她的優點又同是缺點吧……
在如此長篇的文中,偶爾玩一回正常向也就算了罷~別斤斤計較 XD (被毆)

這篇後記的語氣不像我平時的說話方式哩……我果然已經很累了 |||||
給我假期啊啊啊~~~~~ ||||| (倒)

12/10/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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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kisumis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