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eak-away

 
 
 
張狂的火舌,像頭飢喝的野獸,瘋狂地吞食著赤色的魔書。
「不要哭,賈修……不是說好了,誰也不准哭的嗎……」
少年雖這麼說著,自己卻也是泣不成聲了。
 
「嗚……」小男孩的眼淚,更是像氾濫的洪水,甚麼也阻不住。
「可是……我忍不住呀……一想到要和清麿分開……」
 
少年無言了。沒錯,雖然是一早了解,這天始終會來臨的了。
一早明白,分開是必然的事。明明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……
但當這個時刻來臨時,悲傷和不捨仍是地裂山崩似的湧來,令人無法招架。
 
「為甚麼……為甚麼成為王一定要分開?為甚麼不能和清麿在一起?嗚……」
男孩哽咽的說著,同時也是少年心裏的疑問。
 
有相遇才有分離。既然相遇,為甚麼要分開?如果最終注定要分開,一開始為何要遇上?
命運也太愛捉弄人了吧。
 
「賈修……」少年的手滑過男孩腦後的金色髮絲,順勢把他拉近自己:「就算我們分開了,我的心會永遠陪著你的……」
 
任誰也看的出,那只是佯裝開朗的笑容。
可是小男孩也會意地,笑了。雖然笑得像黑咖啡苦澀。
 
「嗯呶……一直以來,很謝謝你,清麿……」縱然笑著,眼角仍有淚水泊泊湧出。
「我的心也會陪著清麿的,所以不要覺得寂寞呀……
還有,要幫我……照顧……」
 
說話未完,男孩的身影,已遂漸如幻化的泡沫般消失了。
只有殘餘的淚滴,像珍珠散落到地上。
 
 
. .
 
 
──分離。
 
所謂「分離」,即是原本聚在一起的事物失去了聯繫,不再聚在一塊兒。
套用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上,就是本來有交集的人們變成天各一方的個體,再互不相干。
 
關係疏遠的,像浮萍,在水面擦身而過,順流逆流也毫不在乎。
關係親密的,像把黏在牆上的膠紙撕下,總會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跡。
 
人為何而相遇?為何相遇後又要分離?
這永遠是人生中最難解的課題。
 
 
= ※ = ※ =
 
 
「清麿!你快來看呀!!」賈修一如以往的衝進房間,打斷了正在閱讀的清麿的思路。
「賈修!你不要每次也這樣吵好不好!……咦,那是甚麼?」清麿正打算責備賈修,卻發現他捧著一樣小小的東西在懷裏。
 
賈修雖笨拙卻小心翼翼地掌好那小東西,像捧著易脆的水晶那樣,遞到清麿的面前。
「清麿,你一定要幫幫牠!」
 
那是一隻小小的麻雀。牠軟軟地躺在掌心裏,濡濕了的羽毛閃著玻璃般的光澤,看起來格外脆弱易碎。
輕輕的接過這小生命,這軀體多麼小巧啊,在掌中好柔軟好脆弱卻也好沉重。這就是生命的感覺啊。
 
「牠受了傷啊。」清麿細心地查看了一下,得出這個結論。
「我們要救救牠啊,清麿……」賈修擔心的說,一雙大眼睛快要忍不住溢出淚水來了。「牠會沒事的吧?」
 
「放心吧。」清麿露出了安心的笑容:「我們好好的照顧牠,牠一定會很快康復的!」

 
 
替小雀做了緊急處理、包紮了以後,牠看起來好多了,也開始需要進食。
賈修目不轉睛地盯著小鳥啄食碟中的乾糧,那是他們剛在附近的超市買回來的。
除了乾糧,旁邊還添置了一個新的鳥籠。
 
「嗯呶……」小鳥不知道是否感覺到有人正看著自己,也停止了饗餐,歪著小小的腦袋回望賈修。
「賈修,你別這麼緊張地看著牠,害牠也緊張了!」清麿不禁有點失笑。
 
「嗯呶~~~~~我在看牠有沒有甚麼不妥呀!」賈修有點手足無措地:「萬一牠吃得不飽、又或許嗆到了、不小心又弄傷哪兒怎麼辦?我要好好照顧牠啊!」
你能照顧好自己已經很好了……清在心裏嘆氣,不過沒說出口。
 
「小鳥,你吃飽了嗎?我來幫你梳毛好不好?」賈修笑得開心地,伸手撫著小雀那有點凌亂但柔順的毛。「你口喝嗎?要不要倒些水給你?……」
「好了賈修……」清麿終於有點看不過眼,「你就讓牠好好休息吧,這才能早日康復啊!」
 
一番小爭論後,賈修雖然失望,但還是乖乖地讓清麿把小鳥放到籠子裏。
 
「如果覺得寂寞的話,我來陪你玩吧!」賈修對在鳥籠內的小鳥微笑:「我叫賈修.貝爾,從今天開始我們是朋友了!」
小鳥沒能給甚麼反應,只是側側頭,用一雙烏溜溜的小眼睛看著賈修,似懂非懂。
 
而清麿代替了小鳥,給了賈修一個會心的微笑。
 
 
= ※ = ※ =
 
 
天空很藍很晴朗,晴朗得沒一絲障礙,連雲朵都不知跑哪去了──
偶有幾隻鳥兒在屋頂飛過,卻沒有眷戀停留,很快又在長空中消失。
 
蔚藍的天,顯得很孤伶。

 
 
「我回來了。」玄關傳來一聲叫喊,屋內卻無人回應。
沒有了以往孩子的吵鬧聲,屋裏和屋外都是一樣寂靜。
 
嘆口氣,回到房間內,一切依然很靜;除了……在窗台上鳥兒的吱吱聲。
清麿走到鳥兒跟前,在籠裏的牠漸漸停止了低鳴。
 
「怎麼了,很失望嗎?」清麿伏在窗前,凝視著牠:「賈修不在,你也覺得很寂寞吧……」
 
數日前的情景再度浮現眼前。
紅紅的火光、剔透的淚水、悲傷的笑容、臨行的話語、還有,那份錐心的痛……
 
『我的心會陪著你的……』
 
「甚麼嘛……就算是心能夠陪著心……」說著說著,逐漸把頭深深地往臂彎裏鑽。「分開了就不能回頭了呀……」
 
從此永遠在自己的視線以內消失。看不見聽不到觸不著,像煙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好懷念那張稚氣的臉,那個溫暖的笑容,那在走廊上橫衝直撞的喧鬧聲……
 
現在,這一切都只能在夢裏、在回憶裏存在。現實中已確確實實的消失了。
有時清也不禁懷疑,那是否只是一場他自己虛構的夢?因為一切都是那麼的不著痕跡。
 
離別的不捨和分開後的思念,都化成一陣陣心痛。那種空虛和寂寞,也是心裏無法填補的一個洞。
苦笑,自己實在太沒用了。
 
「我真沒用……明明叫賈修那傢伙要長大,我自己卻在幹甚麼呢……」鳥兒沒作聲,靜靜地讓眼前的人類說下去。「我一點也沒變堅強……」
伏著的肩膀微微的抖顫了。一串珍珠從瀏海下滑落。
 
好一會,窗外傳來鳥兒拍翅和吱吱叫的聲音。兩隻鳥兒在簷邊徘徊一圈,又告飛走了。
籠中的小鳥悻悻然的轉過頭,看著窗外的同伴離牠遠去。
 
清麿緩緩抬頭,這一幕像油印的畫,慢性地滲透在他的眼底了。
 
 
= ※ = ※ =
 
 
鳥兒輕巧地躍上電線桿和樹梢,停了一會又再震翅高飛,小巧的身影敏捷地在窗邊滑翔而過。
籠裏的小鳥仰臉望著,一面紮紮地跳著一面鳴叫。
 
「小鳥啊……你是不是很想念你的朋友?」賈修望望窗外鳥兒飛過的地方,又望望面前被困的小鳥:「你也很想快點和牠們相聚,一起在天空裏飛呢? 」
小鳥轉過頭來看著賈修,那雙烏黑的小眼睛像兩顆黑豆,很是可愛。
 
「小鳥……不能在天空裏飛,一定很難受了。」說著說著,賈修不禁垂下了頭。
「傻瓜,等過幾天牠康復了,我們把牠放出去,牠就可以和其他鳥兒一起飛啦。」清麿一敲賈修的腦瓜,不以為然的說。
 
「嗯呶……這我也知道啊!可是……」賈修嘟起小嘴,皺了眉頭,看著小鳥說。「牠康復的那天,我們就要分開了呀。」
 
「這也是為牠好呀。」清麿不以為然的說。
在狹小的籠裏,小鳥無法自由自在地活動啊。
 
「這個我也知道!但就是會覺得不捨得啊……」賈修立即回道,語氣和神情充滿了不捨。「小鳥,如果分開了,你會掛念我嗎?我們會不會再見呢?……」
 
想當然爾,小鳥不可能回答賈修的提問。牠的回應,就只能是睜大雙眼回望,或是發出幾聲鳴叫。
「嗯呶,你要加油啊!快點好起來,就可以和他們一起飛了!」賈修自言自語似的,對沒有回答的小鳥說道。「我會掛念你的,你也千萬不要忘記我啊!」
 
自由的風吹來,寧靜的午後,窗外搖曳的樹影像在點頭,代替了小鳥答話。
 
 
. .
 
 
相遇,總會帶來某些轉變。
因為遇上你而變得開朗,遇上你而學懂了快樂。你把陽光帶來了給我。
 
人需要改變,也許這就是相遇的原因。
那麼,分離的原因又為何?
 
 
= ※ = ※ =
 
 
「呼──很舒服啊……」
撲面的涼風徐徐吹來,和著青草的氣息,沾在髮上、臉上、衣領上,感覺是多麼的清新爽快。
 
迎著風,清麿不禁微笑了。
蹲下,解開鳥籠的門,著小鳥跑到自己的掌上。
 
「出來吧。」清麿柔聲說,「是時候回到屬於你自己的地方啦。賈修也是這麼希望的……」
 
小鳥如一貫的歪著頭看他,像是在思考他剛說的話。
呆呆的樣子,還真有點像那傢伙,那個小傻瓜……
 
清麿張開兩手,小鳥啪嗒啪嗒的展開雙翅,往一片無盡的天空飛去了。
三兩隻鳥兒在樹梢,叫著跳著,又從頭頂滑翔飛過。
 
澄空如水,小鳥將會飛往哪兒?
 
東南西北,上天下地,以後便要靠牠自己走了,闖出屬於自己的道路。
這裏只是牠生命裏的其中一個轉驛站。離開,正是因為細小的空間已經不夠牠用了。
 
也許,每個人一出生,都注定有只屬於自己的起點和終點。人的一生,就是向著這注定的終點前進。
亦因此,每個人也有自己的生命路線,不同於他人的道路。
 
人和人在某個交差點相遇,有幸同行一段,但又必需在另一個分差點上分道揚鑣了。為的是向自己的終點前進。
再走的道路必定比之前的更闊大更康莊。苦苦相纏,只會停滯不前。
 
 
 
「賈修……這裏也已經……不夠讓你成長了吧。」
清麿望著小鳥消失的一點,口中喃喃的唸著。
 
分離,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成熟、長大啊。
 
『要幫我……照顧……小鳥啊……』
 
不用擔心,小鳥也一定在為著自己而努力。
原來不捨和思念,能夠化成前進的動力,彌補心裏那顆洞。
 
「我也會……在這裏努力的長大。」
迎著風,清麿臉上漸漸綻放出笑容。
 
 
 
終於發覺,在前面等著自己的天空,比往昔看到的更要高、更要遠…… 
 
 
 
 
~END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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↓本後記內容與文章內容關係只有 10% (毆)
 
通宵沒睡覺……為的是看世足準決賽:德國 vs. 意大利…
我的德國輸了……身為死忠的德國 fans ,很心痛。
我哽咽了。好想哭。不敢看賽後的片段啊,怕看到他們哭,我會真的忍不住哭出來。
他們已經盡力了。我看得出的。全隊上下絕對問心無愧。
意大利,是一隊很棒的對手。也感謝你們讓德國上了寶貴的一課。
德國,我不會忘記你們的!我期待 2 年後的歐洲盃,和 4 年後的世界盃,
再一次在場上看見你們更成熟和堅毅的身影……
 
…以下是正題了(毆)
通宵看完比賽,睡不著,所以就把文章打好了。
心情很複雜,很亂,所以感覺上打得很草……
雖然很多人打赤本分離的文,但我想試試感覺不一樣的。
現在這樣,想要的感覺不知出來了沒。
請給我時間回復吧,對不起各位……
 
5/7/06 早上7時44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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